文/唯色 :
出現在拉薩老城的一個特別的景觀是,滿街巡邏的軍警都背上了紅色滅火器。這與5月27日,兩位藏人在大昭寺與八廓街派出所之間自焚有關。事實上,在2009年阿壩僧人扎白自焚之後,駐紮藏地的軍警就已經配備了滅火器。隨著全藏地自焚人數的上升,五人一組的巡邏軍警中,甚至兩人背著滅火器。
這是不是表示當局悲心大發,隨時準備滅火救人?恰恰相反,這倒成了莫大諷刺。如果藏地現實真的如其煌煌所言,實現了“歷史上從未有過的幸福”,又怎會有這麼多藏人前赴後繼地以身浴火呢?所以滅火器充斥拉薩的景象並不是當局樂意讓人見到的。很顯然,它表達了這樣的含義:一邊毫不手軟地點火, 一邊擺出滅火的姿勢。甚而至於,是背著滅火器在點火。
兩位原籍為安多的藏人在拉薩的自焚是件大事,而當局更有理由驅逐拉薩以外的藏人了。
事實上,驅逐外地藏人的做法,當局早就在進行。 2008年3月因為驅逐在拉薩三大寺學經的安多與康的僧人,引發當年3月10日-14日的抗議;並蔓延至全藏地。之後,當局不但繼續禁止其他藏區的僧人到拉薩學習,對俗人平民也控制嚴格。
而現在,正如一位藏人在推特上所說:“安多藏人不管以前居住了多少年,有拉薩暫住證的或做生意的,統統不能在拉薩居住。除非有原住地公安局、縣政府的擔保證(極難辦)。居住地每天有公安盤查,很多人已經被趕走。”
在拉薩旅遊的漢人遊客也在推特上透露:“某小區黑板上寫,四省藏區,必須有身份證,暫住證,縣公安局證明,勞動合同,外出就業許可,擔保書,(如沒有,必須有政府或者辦事處的擔保),否則一律遣返原籍。”“大的來說,劃地為牢,分而治之。小小的老城已然有了’猶太區’的味道。”
與其說拉薩狀況類似於納粹時的“猶太人隔離區”,可能更類似於南非在二十世紀時設置的“種族隔離區”。
一位藏人在新浪微博上說:“在拉薩市裡沒有辦理暫住證的多康藏人,全部都要離開,不能住在拉薩,而漢族以及別的民族沒有暫住證卻可以居住,這是什麼政策?”難道這不是“種族隔離”的做法嗎?
另一位藏人在新浪微博上說:“藏族人士即日起入住拉薩各酒店均需通知就近派出所,警察需當面登記詢問,五星級酒店也不例外,我正在等警察。對於藏族來說,西藏真是一個最不方便的地方了!真諷刺!”
一位漢人遊客也在推特上說:“今兒去大昭寺,過安檢的時候,藏族需要登記,漢族直接通過,當我剛準備通過的時候,被武警拉出來,非要我登記!我說我是漢族,死活不信,非要看身份證,哭。”
從這些親歷者的敘述可見,是不是“藏”或“漢”,才是檢查身份證的目的。只要是“藏”,那麼在拉薩就會非常不方便,而只要是“漢”,拉薩便成了好玩的遊樂園。這從“藏”與“漢”跟軍警之間的關係亦可看出,藏人避之不及,滿懷厭憎;而漢人覺得安全,甚至可以被武警邀請到巡邏車上去兜風,甚至與維穩軍警一起吃火鍋喝酒一起去歌廳跳舞。
“藏”或“漢”的分別,甚至體現在拉薩的城市地理方面。基本上,拉薩的東邊和西邊成了藏人聚居中心和漢人聚居中心的代名詞,不但從建築、商業、語言等方面有顯著區別,尤其是軍警的分佈程度之疏密、人們所擁有的權利遭損害的程度,都有巨大差異。
早在1970年代,聯合國安理會就南非惡劣狀況通過一項決議稱,種族隔離政策是“對人類良心與尊嚴的罪行”。
然而,面對整個藏地的狀況,面對藏地首府——拉薩的狀況,這個世界是不是忘記了曾對實行種族隔離的國家與政府所進行的抵制呢?
而當局以種族隔離的方式排查、清洗藏人,就能杜絕藏人的自焚抗議嗎?事實上,今年3月30日在阿壩州馬爾康縣自焚的僧人曲美巴旦,曾於去年到拉薩朝聖,卻因手機中保存的有尊者達賴喇嘛的法像,被軍警拘押了一個多月。
2012/6/13
原載:自由亞洲電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