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四法印」也是佛法概要:諸行無常,有漏皆苦,諸法無我,涅盤寂靜。
諸行無常:無常有二種,續流無常與剎那無常,剎那無常也就是細微無常。何謂剎那無常?就如同植物、人的身體,最後都會枯萎或死亡,這個續流終於滅壞,就是因為有剎那變化無常,才會有續流的變化,生、住、滅。因為有剎那變化,才會有出生、小孩到幼年,長大到老年。由於有剎那剎那變化,才會有續流的變化,這種明顯的變化,老年到死。以我們身體而言,由入胎到未死這段期間,不只每個小時,每一秒都在改變,每剎那中都在變化,這不只是內在,而且身體剎那都在改變,這種細微的無常,就是諸行無常的「無常」。只要是因緣和合而生的有為法(諸行),它都是剎那剎那變化。為什麼會剎那變化呢?是誰在造作呢?在毗婆沙宗(一切有部中以毗婆沙論為主而得名,通常稱有部)有些論者講說行三法,而不說生住滅,講說三性與三種行性;經部以上的解說,剎那變化是因為生起的因,本身具有變化的性質,因為生起之因與變化之因,是彼此分不開的,
變化之因,並不是後來之因使它產生變化的,而是該法生起因中,就有存在變化性質,只要是因緣和合,就是無常。毗婆沙宗所說的無常是粗的無常,生等四相:生、住、異、滅,生的當下不是無常的性質,並不是具有滅的本性,滅是要依後來的因而成立的。這是毗婆沙宗的見解,但是細微的無常並非如此。
有漏皆苦:因為是有漏的因,所以才會產生痛苦,並不是所有行法都是痛苦,行法又分兩種:依不清淨的因所生起的果,也就不清淨,因為「果」本身沒有自主的能力,自主能力是在「因」上。輪回的根本是無明,是妄見、顛倒見解。無著兄弟說到無明有兩種:一是顛倒執著真實義,一是蒙昧真實義。這裏是指後者未解(蒙昧)的心,是能通達的無明。依無明顛倒之見所生起之果,它是由因所自在的,是不清淨因所生,只要是不清淨因所生之果,就是不清淨的,就是痛苦的果,所以說有漏皆苦。
諸法無我:在外道的論典中所說的我,是一種遍計的我見;他們所指我如果依蘊體而成立,蘊體是剎那剎那變化的本性,蘊體是會變壞,所以主張在蘊體外,有一個恒常不變的的我,也就是常一自主的我。例如見到一個人會說,我小時候是怎樣怎樣,現在的我與小時候的我是一個不變的,也會認為前世的我,與現在的我是同一個,只是身體在改變,所以這個「我」是恒常不變,是同一個;但所依的蘊體是不穩固、無常性,而說我是恒常的。這樣解說是不合理的。外道就有一種常一自主的我,心現起的我與蘊體不同,以此安立的我,就是遍計的我執,不是俱生我執。其實離蘊的自主我是不存在的,我與我所自主的我是不存在的,所以說諸法空無我。內外諸法並無有自性,所以稱諸二三
涅盤寂靜:依業、煩惱所自在的痛苦,這根本痛苦是由我執而來,必須瞭解我的真實義時,在無我當下,就可以瞭解我執是顛倒執,是錯誤的執著,當然可以使我執力量慢慢減小,無明慢慢被對治;當我們完全斷除我執與種子時,就可以得到涅盤,得到真實快樂。
如何利用這四法印來修行呢?因為是無常,不能自在,所以說無我,在【釋量論】中提到,這些有為法剎那剎那變異。我們依此思惟,可以生起定解,諸法都是剎那剎那變化,可以知道是由因所自在。一切都是依賴因所自主成立的,我們的蘊體也是依因而有,因所控制的,也就是依無明因而有,無明因也是煩惱因,所謂煩惱是讓我們不能自在,墮落的意思,也讓我們受更多痛苦,是被煩惱所自主。以無明而言,雖然我們想要得到快樂,但不知道如何製造快樂之因,斷除痛苦之因。
由於無始來的實執習氣,無法斷除痛苦。我們都很重視這個珍貴的「我」,那是依蘊體安立而取名的,如果瞭解我是受蘊體所自主,就會想到如果能夠脫離蘊體,那該有多好。因為這個蘊體被煩惱所自主,我們就永遠沒有片刻是快樂的;我執就是執著這個我是真實的,蘊體也是很真實的,一點都不能受到傷害而起造業生死。如果了知一切法空無我,依此見解去除我執,雖然我執是那麼地強烈,但瞭解那只是顛倒識,是沒有辦法依正量成立,所以是不堅固的,是顛倒執著,是一種虛妄執著。所以說無常而說苦,由苦而知無常,而無我。因為知道蘊體是無常的,所以知道常一自主的我是不存在的,蘊體是被業、煩惱所自在,所以不應該把它認為很真實,不是我們真正想要得到的,就會想要遠離它;要遠離就需依瞭解無我見,可以生起對治真實執,去除蘊體的根源--無明,如此可以去除煩惱、業,斷除了蘊體的因,就可以達到解脫。
佛法所說的解脫,是如何對治煩惱,以此為基礎而講說的法,就可以稱為佛法。如果以斷十惡業來說,就不能說是佛法,因為其他的宗教也有類似此種禁戒。例如因為法律規定不能殺生而不殺生,這也不是屬於佛法,而說殺生會墮到三惡道而不殺生,這是內外道所共的。而生起解脫之心,於心上斷除煩惱的一種功德,視為解脫之道;為了解脫而斷除十惡業,行十善業,這就是佛教的修行。一般所說的法寶是指涅盤,涅盤寂靜,涅盤就是法寶,三寶最主要的是法寶。那麼皈依時為什麼要把佛寶放在第一呢?因為整個教法的源流,從佛陀演說的法而來。弟子心續中生起了道法、證法,內心生起了證量,生起法寶證量的這些僧眾,稱為僧寶。不管是佛寶或是僧寶都是由法寶而來,所以法寶是最主要的,佛陀也重視法,佛陀在講法時自己親敷法座,然後上座講法,這代表佛陀很重視法。
佛教見解中先說四法印,這其中說到無我。內外道是依這無我見解而分,離蘊常一自主之我,離蘊我是指身體以外有個我,這就是外道所說的我,這種我是不存在的,所有的外道都主張有這樣的我。外道中有些不承認有前後世,有些承認有前後世,或承認有一宇宙創造者,或不承認有宇宙創造者。只要是外道宗義者,就認為有常一自主的離蘊我,因此以「無我」見解,可以分辨內外道。有些外道是不承認有解脫(外道彌曼沙派),有的承認有解脫。外道遍計諸法而有一常我,並不是以俱生顯現有這樣的我來說,而是依宗義理由主張有一個常我。遍計諸法常一我執,不只是外道有這種主張,就是內道也有小部分(正量五部執有不即蘊不離蘊不可說的實體我)。
如無因有果見,許無前後世者之說,今生的蘊體是沒有因來的,因此沒有前世,這是順世外道的見解,都是靠自然而生的,即是所謂的因果妄見者。也有一種主張常一士夫,或主張自主的我,他們承認有一種常因。如果因是常,果就不需有變化果就是常,因是恒常而且任何時刻都有,它的果也必須任何時候都存在,或是無法生起,因為常法不變,所以應該有這兩種情況發生。也就是所謂的因果妄見。有因無果見,在釋量論裏講到,依前因的前因,也就是常因自主的果;因為依它所生的果,是多元性的,是不堅固的,是無常的。如果因是常的,卻生起了不相順因的無常果;雖然有因,但它的果與因的性質不一樣,所以稱它是有因無果見。
總而言之,以佛教哲理觀察常斷見者:「彼等皆是無明見。」這是顛倒執的無明(就是前面提到無著兄弟所說的第一種無明),這種無明就是無法了達事實的究竟真理,因為是顛倒執著。宗喀巴大師在【緣起贊】中以緣起因,緣起理贊佛陀如實的了知緣起的道理,而說了這些法,因而使我們通達無自性的道理:「您(佛陀)是一位大師,跟隨您的我們這些弟子,讓我們遠離了無明;而不跟隨您的那些人(違背佛聖教的外道),因為他們執著我是常一自主存在的,錯誤的見解,他們雖然辛勤久修苦行,仍然受苦果,因為我見堅固啊!」喜金剛大師曾說過,成我(安立名言無自性的我)破我(破除外道常一自主的我)的是內道,破無我(因為他們主張常一的我)是外道。
*見不同乘亦有別*
佛教為什麼有這麼多的見解呢?如【楞伽經】所說的,人天乘、梵天乘、聲聞等。此中提到很多乘,只要有很多不同見解,及不同根器的眾生,就產生很多不同宗義見解。以世間而言,大部分的宗教都是以勸人為善,生起博愛、關懷等,如何可以讓自己得到增上到後世人天之身,稱為人天乘。外道很多以苦行的修持,也有修禪定,就是依靠專一奢摩他,粗靜行相(修觀行時的增上行所對治的,名為淨惑所緣,觀下界粗上界清靜,令離下界欲。)修持,可以生到色界或無色界,稱此為梵天乘;也有宗派認為好好修持,就可以到創世主的淨土。而出世間乘需要有空正見,對治我執,為自己成辦解脫之道,這種出世間道就有聲聞道、緣覺道與菩薩大乘道三種。
雖然剛剛提到【楞伽經】所說,只要我們的根器有無量無邊,見解就有無量無邊,宗派就有無量無邊;因為眾生的見解是無量無邊根器也就有眾多不同,為了適合這眾多的根器,就必須有眾多不同的方法與見解;所以不能說我的最好,你們就不好。那末為什麼會有這麼多宗派呢?因為每人依自己根器需要,就會以自己能夠接受及受用的宗教見解。由於有不同根器及見解,所以世界上就產生不同宗教與宗義,為了適合無量眾生,這是需要的。
如佛教的修行者,有大乘與小乘,以宗義來講,可以分為四部宗義。佛陀自己最究竟是以中觀見解,但為了因應不同眾生的根器,而說了不同的見解,因此他並非隨自己本意而隨便講說,他為適應不同眾生根器,而講說不同的法。同樣外道也是一樣有很多法,很多宗派,有些弟子,只要與他們講說有宇宙創造者,他們就能接受,而對無有宇宙創造者而言,這就不適合他了。大部分的宗教都有他們的宗義,都說到要忍辱、關懷與博愛,這是所有內外道與宗教所共的,這就是教誡。我們為什麼要行持這些宗教所共的善法?宇宙創造者的信眾,認為要使宇宙創造者滿意所以行善;以佛教內部來說,因為害怕後世墮落三惡道而持戒行善。所以一個宗教好不好、深奧與否,是依個人而言。
以宗義來講,深奧與否是要以另外一種角度來解說;以四個不同宗派而言,中觀是最究竟的,中觀派又分兩派,一派是自續派承認世俗是有自性,另一派應成派是最究竟的,認為諸法是無自性;以個人而言,什麼法是最適合自己,以及深奧程度,是要依個人的根器、想法來決定的。並不是那一個宗教哲理最深奧的,就是最好的。但每種宗教見解深不深奧就不一樣。就如我常舉例以藥為喻,藥好不好,是依病的情況而言,並不是貴的藥就適合你的病,藥是以適合不適合病情而判斷,並不是以它的價值來判斷。某種病有某一種對治的藥,能治好病就是好藥。法也一樣,是要看是否能對治自己的煩惱,是否能使自己心靈上獲得增長而決定,沒辦法說這法是最好的或最壞的。佛陀在印度講法時,那時有些見解與宗義不一樣的外道,佛陀曾與外道辯論,對外道邪見者顯神通,但佛陀並未說所有的印度人,都該應信仰他的教法。
因為我是一個佛教徒,對佛法有強烈的信心,但我也非常尊重其他的宗教。不管現在、過去、未來,他們都對人類有很大貢獻的宗教,而且利益了成千上萬的人類,所以我們要尊敬,隨喜他們,我們必須要促進各個宗教之間的和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