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0日,在布魯塞爾Bozar美術中心舉行的第三十一届“心智与生命”對話進入第二天的談論,西藏精神領袖達賴喇嘛尊者在抵達會場途中繼續受到各界民眾的歡迎。達賴喇嘛尊者在抵達Bozar美術中心會場後,與來自多個不同宗教領域的各界人士,從權力和關懷角度討論精神和宗教傳統。主持人若希瓊哈利法克斯邀請尊者致詞。
達賴喇嘛尊者表示:“很榮幸能夠在這裡參加這些討論, 我人生中三大使命之一是促進宗教傳統之間的和諧。因為所有宗教传统都表达了爱与慈悲,尽管他们遵循不同的哲学。但這些不同的觀點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時間吸引了不同性格的人。”
尊者在談到宗教與恐怖主義時驳斥了将伊斯兰教与暴力相联系的闲言,尊者表示:“在‘9·11事件’發生後,我捍衛伊斯蘭教。很明顯,當一個穆斯林教徒主張血腥,便不再是穆斯林。但是“穆斯林恐怖分子”这种说法,就好比是 “佛教恐怖分子” 的说法一样,是完全错误的。因為那些搞恐怖主義者的做法完全與他們的信仰相違背,也已不再是他們信仰的正確支持者。我從穆斯林朋友那裡了解到了這一點,並與穆斯林學者討論和證實了这一点。”
“还要講清的一点是,在特定的時間和地點宗教傳統與文化方面的鏈接。印度朋友告訴我,耆那教的創始者摩訶毘羅在世期間,因為經濟效應,大量屠宰動物是十分廣泛的。摩訶毘羅的回應是教導人們嚴格遵守非暴力和對生命的尊重的教義。而伊斯蘭教最初給在沙特阿拉伯不守規矩的游牧民族制定了一些規則,這就是古蘭經為什麼要規定出伊斯蘭教法。此外,一些習俗,比如達賴喇嘛的政治角色,其內涵是封建的,一定要改變。在印度的種姓制度也是如此,它使人們產生廣泛的歧視,是不合時宜的,歸咎於因果或向造物主祈願是不夠的。
“在精神和宗教傳統兩者的追隨者之間,我們需要伸出援手使兩者融合在一起,當然也包括那些被稱之為原教旨主義者,因為我們都一樣的人類。”
來自新西蘭毛利人長老Pauline Tangiora表示權力給於所有的人是好的或者是壞的。她抨擊那些跨國公司用於商業化種子食品和修建水壩干涉水權的問題。她很清楚表明,如果不管理好我們土地,這將帶給是我們最惡劣的後果。 法國佛教僧人馬修里卡德法師則表示,只有當我們擁有智慧和慈悲,我們才能正常使用權力。他談到佛教利他的願望和拯救他人於苦難之中。這樣能夠妥善使用智慧。他指出,堅持真理的力量和非暴力的行為沒有經常感覺無力,而是勇氣和力量。他的結論是,我們應該用權力來減少痛苦,並確保幸福。
JacobSoetendorp人類價值研究所的創辦人Rabbi Awraham Soetendorp先生表示: 我們需要彼此,並履行我們的共同目標。他告訴尊者,他對於促進人類之間的團結,提議建立良心委員會,並邀請達賴喇嘛尊者加入創始成員中。最後,他期待,猶太人和穆斯林,以色列人和巴勒斯坦人,西藏人和中國人能夠喜歡對方。
利比亞婦女之聲的創始人Alaa Murabit女士認為,通常權力和關懷是互斥的。她解釋說,她母親的11個孩子中,只有對自己沒有介紹清真寺的信仰,她不願意提及宗教原教旨主義,因為他們是根本的信念實際上大多數偏離它的教義。她最後說,用信念作為政治控制的手段是事一件必須誠實地解決的問題。 在各宗教代表發表完各自的主題後,主持人邀請達賴喇嘛尊者發表他的意見,尊者回憶說:“自1975年以來,我已經在許多不同的宗教場所進行了精神朝聖之旅。最近,我在印度拉達克參觀了許多佛教寺廟、遜尼派清真寺和什葉派清真寺作為友誼的姿態。”
尊者指出:“像印度這樣的國家,馬來西亞和印度尼西亞長大的孩子知道其他信仰的存在,所以他們沒有表現狹隘的自我為中心的思想,我相信,如果我們一致努力,將會取得良好效果。”
尊者向毛利人長老Pauline Tangiora表示:“我很景仰的毛利人維護他們的傳統習俗和身份的方法,但同時也要致力于現代教育,因為這對土著人民的生存至關重要。
尊者也證實了他的觀點,他說:“女性應該採取更多的領導角色, 如果今天的更近200個國家由婦女來領導,確實有可能在使世界更加和平。 因為我們已經受夠了男性佔主導地位的狀態。”
Alaa Murabit女士接著表示:“男性和女性需要重新評估。”
上午的對話,在結構性不平等,讓每個人在信仰的基礎上平等的機會提出了挑戰。也在熱烈的掌聲中結束。
下午的對話主持人是德國經濟學家UweJeanHeuser博士。 Heuser博士在德國波恩和美國伯克利學習經濟學,是德國享有盛譽的經濟雜誌記者和作家,曾獲得多個獎項。今天的對話會上,他介紹了經濟學家 DennisSnower博士和PaulCollier博士,這兩位都是歐洲非常有名的經濟學家。
Snower博士說,當代主流經濟學在人類社會歷史上是比較新的東西。在十九世紀前,人們認為經濟學是研究人類怎樣追求幸福和快樂的學問,隨著現代工業社會的發展和財富的增長,經濟學成為一門有關財富的學問。在主流經濟學中,人變成了經濟人,經濟人的動機是獲取個人的利益。由於市場“看不見的手”的作用, 個人利益最大化的自私經濟人按照市場規則產生合作。這樣的合作使得參與市場的經濟人獲益,也對社會擺脫貧困起到了極大的作用。這樣的認識,是主流經濟學的基本觀點。 Snower博士曾經是一個熱情的主流經濟學家,但是最近這些年,他看到全球經濟產生的危機,市場在解決嚴重社會問題方面的失效,從而產生了觀念的極大轉變,從相信市場和經濟人,轉變為對經濟動機多重性的研究,提出了新的基於人類互相關懷而產生合作的經濟觀。他說,現實中的人在經濟活動中的選擇基於多重動 機,除了追求自我利益以外,還有血緣和親近關係的因素,此外,道德價值、付出與回饋、聲譽和理性,這些都是形成經濟合作的重要因素。他指出,在經濟合作 中,處於關懷他人的精神狀態中的人,最願意對合作做出貢獻,而處於憤怒狀態中的人貢獻最小。
PaulCollier博士也對主流經濟學依賴市場力量和“看不見的手”的觀點提出了批評。他指出,市場是人類社會發展中較晚出現的東西,在“看不見的 手”支配人類關係之前很久,人類就有了互相之間的聯繫。他以動物行為學家和人類學家對原始社會人群的觀察為例,人類嬰兒得到母親和家人之外同一人群中很多 人的關懷與照顧,從而發展出正常健康的精神狀態,發展出對他人的關懷和利他心理,這些是遠在市場出現前就存在的人類基本關係。在這樣的人類基本關係中,沒 有“看不見的手”,沒有經濟人的理性算計。對人類社會的觀察和思考不難得出結論,人際最基本聯繫和人的本能,是互相的關懷。所以,回歸這種本能,是新的經 濟學觀點。經濟學是一種有強大力量的理論,那麼,建立在互相關懷基礎上的經濟合作觀念,也許是針對當今世界經濟弊病的一個途徑。
兩位經濟學家請達賴喇嘛尊者發表批評。尊者說,我的經濟學知識是零。但是,他說,他知道經濟學非常重要。他很早就注意到,當代世界巨大的貧富差距。他說,富者 越來越富,窮者越來越窮,這種鴻溝在道德上是錯誤的。所以,尊者再次重複他說過很多次的話,在社會經濟理想方面,我是一個社會主義者。他說,從馬克思經濟 學追求人類平等的理想而言,我是一個馬克思主義者,因為平等的理想。但是,尊者又說,他堅定地反對暴力,所以明確反對列寧主義。
達賴喇嘛尊者又說,很多年前當他應邀訪問前捷克斯洛伐克的時候,他就注意到,所有社會主義國家的經濟都造成了停滯的現象,社會主義經濟或多或少是遭到了普遍的失敗。所以,他建議經濟學對人類經濟活動中合作動機的考察和經濟平等的追求,要在多重因素中進行平衡的思考。
在經濟學家之後,話題轉向社會領域,特別是婦女的作用和地位問題。 TheoSowa是一位出生在加納的著名女記者和社會活動家。她向達賴喇嘛尊者報告了非洲婦女的作用和麵臨的困難。尊者非常明確地表示,他支持提高婦女的地 位,支持男女平等,支持女童教育,支持婦女參政。尊者回憶自己的母親,說自己第一個老師是母親,母親慈祥的面容永遠讓自己內心產生溫暖,產生慈悲。他說, 婦女在任何社會都給予他人更多的關懷照顧,婦女的內心有更多的慈悲,婦女更傾向於和平。他相信,有更多婦女參政的社會,是更為和平的社會。他半開玩笑地告 訴聽眾,有人說他是女性主義者達賴喇嘛,他很樂意接受這個稱號。
尊者的講話,引起全場一陣陣掌聲,會場氣氛熱烈,今天的最後一位對話者坐到尊者身邊的座位上,令會場氣氛達到了高潮,這就是諾貝爾和平獎獲得者JodyWilliams。
JodyWilliams是一位全球著名的社會活動家。她因組織和開展禁止地雷的非政府群眾運動而獲得了諾貝爾和平獎。達賴喇嘛和她早就認識,共同參與了 很多爭取全球和平的活動,而且互相非常尊重。老朋友相逢,分外高興。他們又有共同的詼諧幽默性格,於是一見面就玩笑不斷,哈哈大笑,引得全場一起大笑。
JodyWilliams對西方大國政府取強烈的批評態度,但是她又強烈地指出政府的責任。她又以自己參與的非政府組織PeaceJam為例,說明民間非 政府組織在平等權利、防治疾病、消除貧窮、保障人權、保護環境、控制武器、防範暴力、保障清潔飲水等方面能夠起到的作用。
達賴喇嘛尊者說,當今人類社會面臨的問題,是七十億人共同的問題。這些問題是人造成的,不是神,不是佛祖,不是真主造成的,所以光靠祈禱是不會消除這些問題 的。人造成的問題必須由人自己來解決,而我們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是七十億人中的一份子,我們都參與造成了這些問題,我們也都有責任一起參與解決這些問題。 所以,我們每個人都應該想一想,在解決人類共同的問題方面,我自己能做什麼,應該做什麼。不要因為自己一個人的力量太微不足道而放棄努力,微不足道的個人 集中起來,就能改變這個世界,讓世界更美好。